涵树

世界是一片荒原。书上是这么说的,我很感动。

[轰爆]Fingers' Sky

*排球paro

*dirty talk有

*OOC属于我

*是各种方面都不严谨的文章
【笔者只是打过球 但没有过多了解 有错误请指出 部分设定参考[排球少年]】


0

排球馆的天花板上白炽灯很晃眼,进行训练之后积蓄的热气正在顺着紧闭的门窗的缝隙之间挤出去。地上的球才捡了一半,凌乱地、毫无规则地散落在各处。遍地都是太阳的渣滓,熏出无趣又颓废的味道。

“轰焦冻,”他对着站在他面前的样貌清秀、眼底压抑着风暴的少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说了,我不会答应你上场打球的。”

1

球馆里人快走完了。轰焦冻是给自己加练到最晚的那个。他留下来收拾场地,走到网的另一侧把球一个个捡起来用跳发球打到另一边。

他是排球部的新人,刚入部一个多月,再过一个月就是全国赛的预选赛。而他为此付出的努力比他的任何一位前辈都要多。

清理完了一边的场地,他钻过球网,开始把球捡回球筐。

“啊,轰!练习到这么晚吗?”

轰焦冻回过头,看见了十五分钟前已经离开了的切岛锐儿郎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两瓶饮料。

“切岛前辈。”他直起身,“我正在收拾,准备走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去小卖部买了点东西,看见球馆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切岛把包放在墙边,走过去,把手里的一瓶饮料抛给了轰焦冻,“这个给你喝,辛苦了。”

“谢谢……”轰焦冻抬手接住了那个饮料瓶,是无糖的苏打水。

“……前辈喜欢喝这个吗?”

切岛开始把球往筐里扔:“我不喜欢,只有气泡但是没有味道的汽水很奇怪吧?而且我比较喜欢喝果汁。”

“嗯,我也不喜欢无糖的苏打水。平时在家,一般喝草莓牛奶。”

“呜哇,完全看不出来你的口味是这样的,”切岛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讶,“明明训练那么认真,力量也很足,怎么看都是喜欢喝男子汉的功能饮料的那种。”

“并不是。”

“说来你还真是喜欢排球啊……”

“并不是喜欢,只是普通地在打而已。”

轰焦冻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训练期间他很少休息,现在缺水缺得严重,也顾不上饮料是什么口味,拧开盖子就灌了一大口下去。明明是没有味道的苏打水,却因为过于丰富的气泡而让人产生了它有一股涩味的错觉。他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他把喝了半瓶的饮料放在地上,切岛突然迎面给他抛了个球。他条件反射伸出手臂,把那球垫到了筐里。

切岛已经是第三次表示惊讶:“我完全没想到你会去接那个球啊……该说你太刻苦了还是怎么样……”

轰焦冻只是笑笑,示意他再把球抛过来。

于是切岛陪着他练莫名其妙开始的垫球,同时跟他聊天。

“轰你本来就有身高和体型优势,技术和力量也很足,结果还练得比我努力……都是打主攻我压力好大啊。”

“我在经验上比起前辈们欠缺太多了,”轰焦冻尽力控制球垫出去的方向,呼吸有些喘,“而且切岛前辈你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好,我还得多锻炼才是。”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是我在扣上鸣前辈传给我的球的时候总是失误。”

“那是因为他太弱了,没能配合你的击球点传球,不是你的问题。你扣到的球,绿谷统计的得分率是90%以上了啊。”

“上鸣前辈已经很厉害了。”

切岛把最后一个球抛给轰焦冻,轰焦冻这次没往球筐里垫球,而是往他的方向垫了回去。他猝不及防,再垫回去的时候,球的位置已经偏高了。

轰焦冻看着那到了他头顶上方的球,“哦”了一声,往上伸出双手,摆出了传球的姿势。但球被接到后却没能精准地被传回球筐,而是落在了更远一些的地上。

“啊……”

“没事没事,主攻本来的职责就不是传球,你只要好好打到二传的球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

切岛跑过去,把那落单了的球捡起来放回了球筐里,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轰,不是你不够强,”他看着轰焦冻,“只是因为,我们暂时没法说服我们能够完美和你配合的二传过来而已。”

“……”轰焦冻沉默了不短的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切岛摆摆手:“没什么,别太在意。”

轰焦冻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一灰一蓝的眼睛看着切岛:“意思就是说,其实我们的二传不止有上鸣前辈吗?”

“嗯,对啊,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打球灵活得不行,某些方面却特别死脑筋。你喝的那个苏打水,本来是带给他的。这个人,连口味都这么奇怪。”

“……”轰焦冻从地上拾起那个瓶子,脸上的汗顺着线条流利的下巴滑下来。

“那个二传手,很厉害?”

“对啊,我每天都会找他练扣球。他的拦网也相当出色呢。”切岛摸着下巴,“虽然说人不高。”

“这瓶饮料,本来是要带给他的吧。”

“是啊,但是你看起来很需要喝点什么。”

“那你现在去找他吗?”

“不去不去,没带东西过去他会骂我。”

“……抱歉。”

“没什么,刚好今天休息一下。啊——八百万定的训练计划太魔鬼了我好累。”切岛向他挥挥手,“你搞定之后记得锁门!我先走啦!”

“嗯,再见。”

轰焦冻看着切岛走出门口,把那一筐球推到了工具房。

他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盯着那些球站了很久,才去更衣室把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

他不是多热爱排球或者一定要赢的人,也不嫌弃自己的队友,即便他们不能把自己的实力百分百发挥出来。但是任何一个主攻手听说有能配合自己的二传手,都会有点兴趣的。

2

切岛锐儿郎回到家之后先洗了个澡。

他擦着头发出来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了。

他解锁屏幕,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声之后对面接了起来。

“狗屎头你怎么回事?”

“抱歉抱歉,因为带给你的苏打水我给一个训练到很晚的后辈喝掉了,就不好意思空手过去了。”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到底想不想练排球了。要是排球部都是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等着输比赛吧。”

“今天是特殊情况,没办法啦。我明天再过去,给你带辣味鱿鱼丝怎么样?”

“嘁,谁稀罕你过来。”

“说来,你真的不回来训练吗?如果超过一个月不来露脸的话,会被退部的。”

“我知道了啊!”

切岛把毛巾盖在头发上,打开了房间的空调。

“说来,那个后辈,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非常有意思的后辈。真的不回来看看吗?”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哼了一声。

“要见也早晚会见的,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说服我回去训练和比赛。”

“是是,那就明天见。”

“你最好别给我迟到。”

3

这之后又过了三天,是排球部一月一次的总结会。

经理八百万百和绿谷出久与排球部部员席地而坐,八百万拉过一面白板,打开白板笔的笔盖在上面写了起来。

轰焦冻在人堆里环顾了一圈。训练一个多月,虽然平时和队友说的话不多,但是人好歹认全了。这次到的人很齐,但是轰焦冻还是一眼看到了最扎眼的那个。

那人背对着他,留着一头蓬松的往外翘的短发,发梢向四周伸去,就像一个光源对外放着自己的光线。领口和发尾之间是一截白皙的脖颈,逆光的时候甚至有种微微透明的感觉。

他是淡金的发色。队里是金色头发的人其实不少,比如上鸣电气和尾白猿夫,但是都没有这个人的这么耀眼。

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人。轰焦冻想。

会是谁呢?

队里的总结他并没有听得多认真,散会之后就去各自训练了。轰焦冻先是做了几组来回跑,身体热起来之后开始练垫球。

这之后他抓到了上鸣,让他托球给自己。尾白猿夫和濑吕范太两个副攻手半开玩笑地跑到网的另一边要拦他的网。

上鸣托过来的球其实并不是那么不准确,但是总让轰焦冻有种抓不住球的感觉。他必须要极快地判断怎么调整击球的方式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顾虑太多总是不能让他痛快地打出最高速的扣球。

就像是和高处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一样。

稍微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看见绿谷在场地边缘和谁说着话。

背对着轰焦冻站着的是那个他没见过的人,双手抄在口袋里,站姿懒散。绿谷和他说着话,表情有点焦急。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小胜你再不回来,我们都会被你的任性拖累的!”

“哈?我拖累谁?废久你再说一次?!”

那边已经差不多开始吵架了。有的队员意识到,开始转头往那边看。

轰焦冻看见上鸣的注意力被绿谷那边吸引,于是拍了一下他,示意他再传球给他。尾白和濑吕也做好了拦网的准备。

轰焦冻起跳,球出现在眼前。濑吕和尾白已经跳起来了。

轰焦冻手臂猛地一个转向,球以一种破空的速度从四人眼前掠过。

然后带着呼啸声,砸向了绿谷那边。

“喂绿谷——”

上鸣出声喊道,但似乎来不及了。

轰焦冻的眼睛吃惊地睁大了。

那个金发的男孩子比声音的反应更快,一个转身手臂立刻伸出去,球打在那骨肉上被弹了回去。绿谷脸上的表情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惊魂未定。

挡下了那球的人放下手来,揉着迅速泛红的皮肤,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球场,很快就锁定了轰焦冻。

“那个半边混蛋!”他几乎破口大骂,“你他妈不长眼睛啊!看不见这边有人吗!”

“半边混蛋……?”轰焦冻左右看了看,“是说我吗?”

“你给我过来说明一下!你那个扣球明显就是故意的啊可恶!”

轰焦冻只能挠挠自己半红半白头发的脑袋,小跑着往那边过去。

“十分抱歉。”轰焦冻在那少年面前站定,“球是我打出去的,当时濑吕前辈和尾白前辈的拦网太突然了很有存在感,我一时冲动就打到这边了。”

“谁他妈信你啊!你想杀人是不是!这个力道和球速,打在这个废柴头上会晕过去的你知道吗!”那人指着绿谷,燃着怒火的字连珠带炮地。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事到如今,轰焦冻只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上鸣跑过来和切岛一起架住几乎气不过要上手了的人:“爆豪,算了算了,绿谷不是没事嘛。”

被叫做爆豪的人瞪着轰焦冻,牙齿紧紧咬在一起,轰焦冻甚至能从他薄薄的脸颊皮肤上看见轻微的磨牙动作。

最后他“哼”了一声,甩开上鸣和切岛的手,往球馆外走去。

绿谷愣了一下,急忙追上他:“小胜!等等,训练安排的事还没谈妥呢!”

爆豪回过头来用,头发丝都写着不耐烦:“说了几遍我不来,你怎么这么烦啊!”

“但是全国赛……”

“关我屁事。”

绿谷没办法,只能用一种痛惜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轰焦冻转过身,无事发生一般走回球网边。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球,抛起来发到了上鸣那边。

上鸣条件反射接下来,惊魂未定:“轰你怎么还玩这个啊!你知不知道刚刚因为爆豪我们差点都死了!”

轰焦冻眨眨眼:“你们很怕他?”

“他就是爆豪胜己,我们那个脾气超差球技超好死活不来训练的二传手啊!”

4

切岛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柠檬味无糖苏打水,往爆豪胜己那边抛过去。

“去,先发十五个跳发。”爆豪胜己拧开瓶盖,下巴一扬指着空旷的排球场。

切岛应了一声,接住他单手扔过来的球走到场地边缘开始照着练。

爆豪胜己坐到边线外,一边喝着苏打水一边指导他。于是切岛的十五个发球被他拖到了二十个。

终于停下来时切岛背部的衣服已经有些潮了。爆豪胜己却不打算放过他,喝了一半的苏打水往地上一放,走到了切岛旁边。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扣球。先扣十个,对着左边的角打。”

切岛把球抛给他,然后自己往网前跑去,起跳。他手掌伸到击球点时,爆豪胜己传过来的球正好停在他的掌前。

他盯着场地边缘两条边线交叉的那个点,手臂用力一挥打了出去。

球撞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爆豪胜己不耐烦地“啧”道:“你是瞎了吗,很明显偏左了吧!”

“抱歉抱歉,再来一个。”

十声球落地的声音后,他们停下来,爆豪胜己跟他总结问题。切岛嗯嗯地应着,末了却说:“爆豪,今天你骂的那个学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新来的主攻手。”

“哈?那个一半一半的混蛋啊?”爆豪胜己脸上写满了嫌弃,“居然故意把球打到我这边,他真是不想活了。”

“但是你不觉得他很优秀吗?无论是扣球的准度还是力度……”

“啊——你又在劝我回去了是吧!”

“不是……”

“你就算拿他来激我也没有用,说了多少遍,我不会和你们打球的。”

“爆豪,但是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你也感受得到,对吧。”切岛一改面对他时总是笑着的表情,嘴角抿起来的时候,竟也强硬又认真,“他需要你。”

爆豪胜己到了临界点几乎对着他吼出来:“你少拿这套来忽悠我。我说了我不喜欢打排球。我讨厌打排球!”

“但是……”切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没事,我们不会逼你的。毕竟参加社团活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意愿。”

他又补了一句:“只要爆豪觉得合适,我就站在你这边。”

“……”

爆豪胜己凝视了他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他把球扔给切岛:“别傻站着了,继续吧。”

切岛接住了球,复杂的眼神扫了爆豪胜己一秒。

“爆豪,只有你最不可能讨厌排球。”他移开目光,手掌把球往地上拍了几下,“即便不参加我们的训练,你还是会在早上六点去球馆的。”

“那只不过是偶然。”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知道,”切岛把球抛到空中,双臂上举,把球传给了爆豪胜己,“爆豪,你去做的事,都一定会做下去。”

5

轰焦冻站在球馆门口打了个哈欠,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排球部已经开始准备预选赛,训练时间往后加了半个小时。这刚好覆盖了轰焦冻自己的加练时间,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单独训练内容。于是他要来了球馆的钥匙,把加练时间提到早上。

现在是清晨六点十五分,学校的教学楼还没开门。校园里并没有别的学生。

他抹掉眼角因为困倦渗出的泪水,“咔嚓”一声拧开了门。

排球被拍在地面上的声音像是跌入湖面的一个硬币,轻轻巧巧地将轰焦冻本以为的沉默寂静击成了无数片细小的碎片。

他看着爆豪胜己背对着他站在晨曦中,金发几乎融化在阳光里。

爆豪胜己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本来还算平和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耐烦。

他用像是吃了火药的语气问轰焦冻这么早来干什么,得到“来加练”的回复之后扔出一个惊讶又轻蔑的眼神。

“爆豪前辈,”轰焦冻对他说,“来陪我对练吧。”

爆豪胜己骂骂咧咧地讽刺他异想天开,却还是不得不接住了他发过来的球。

“托球给我。”

“谁要托球给你!”

轰焦冻接下一个扣球:“快点。”

他不情不愿地摆出传球的手势。短袖的袖口向下滑,露出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和在稍显暗淡的阳光下透出的健美的线条。

轰焦冻在他充满弹性的指尖和手掌的收放中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问爆豪胜己为什么不来训练,是不是讨厌自己,得到的回答都只有“你烦不烦”之类的。

“那爆豪前辈是讨厌排球吗?”

“是啊,就像讨厌你一样讨厌!”

“抱歉。既然讨厌为什么又来打球呢?”

“我不能来吗?”

“那为什么不来训练呢?”轰焦冻垫出一个球,握在一起的手掌松开,半抬着放在身体两侧,“你害怕训练?”

距离太远,他没能看见爆豪胜己一瞬间猛地收缩的瞳孔。

他收到的回复是一记大力的扣球,他只能堪堪侧身,勉强稳住被砸到肩而晃动的上半身。

他想开口,迎面而来是爆豪胜己的跳发。凌厉的球风让他不得不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然后他被狠狠击倒在地。

爆豪胜己的鞋底在铺了一层塑胶的木地板上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他的视线里先出现了他有些污渍的球鞋,接着是皮肤细腻的小腿和宽松的短裤裤管。再向上是他带着幸灾乐祸的脸,正好有束阳光穿过玻璃窗打在他身上,汗珠和眼睛一起闪闪发亮。

“话不可以乱说。”爆豪胜己只是低着头看他,腰依旧是挺直的。

“对不起。”轰焦冻嘴巴干干的,吞咽都成了一种困难。

爆豪胜己抬脚就要走,轰焦冻的声音跟在他身后。

“爆豪前辈,你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吗?”

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以后可以陪我练球吗?”

脚步声并没有停下。

“那,能先拉我起来吗?”轰焦冻举起手来挥了挥,“我有点累。”

爆豪胜己终于转过身来,恼怒的情绪渐渐充斥了他的眼珠。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起轰焦冻:“你屁事怎么这么多啊!”

6

他没想到爆豪胜己居然真的陪他练习到了第一场预选赛前。

他们总是在清晨相见,爆豪胜己从夏末到秋中打球时一直都穿着短袖短裤,似乎并不怕冷。

轰焦冻偶尔会和他一起在更衣室里换衣服。他衣物覆盖的地方和时常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颜色居然并没有什么不同,体毛颜色很浅,又细又软几乎看不出来。

他问过爆豪胜己去不去参加比赛,对方只扔给他“不去”两个字。

轰焦冻一直想不明白,爆豪胜己不上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不会炫耀,但也并不是特别低调的人。

他本身就是存在感。

预选赛的第一局他们顺利拿下。他们学校去应援的学生并不多,但是最后爆发出的欢呼声倒是全场最突出的。

轰焦冻的队友互相拥抱,庆祝比赛胜出。他只是依旧带着一张淡淡的脸,对着队友说“辛苦了”。

他并不是冷静,或者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他只不过是并不觉得有多开心。

比赛完的第二天他们开了总结会,爆豪胜己出现了。

他抱着胳膊靠墙听八百万和绿谷说话,甚至没和轰焦冻他们坐在一起。队伍胜利的消息没能撼动他冷硬的嘴角半分。

散会之后是例训。上鸣和切岛跑过去围住了爆豪胜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给他做思想教育。

轰焦冻本来打算去做几个往返跑热身,却鬼使神差地往他们那边走去。

他听见上鸣说我们这次赢了所以以后的比赛也没关系的,切岛说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但爆豪胜己依旧紧闭着嘴唇,眼神暗着,不是轰焦冻见过的任何一种。

轰焦冻拨开那两人之间的空隙,站到爆豪胜己面前。他终于抬起头来,瞳孔幽幽的深不见底。

“爆豪,”轰焦冻说,“和我打一场比赛。3V3。”

爆豪胜己眉毛往上一挑:“我为什么答应你?”

“陪我训练。”

轰焦冻走回球场上,从球筐里拿了一个球抛给他:“你和尾白前辈还有切岛前辈一组,我、上鸣前辈、濑吕前辈一组,就一局。一局15分。”

“不要,我为什么要陪你玩。”

“你怕和我打比赛吗?”

爆豪胜己抹了一把脸,放下手时眼里跳动着火星:“你输了别哭脏了地板就行!”

他们的比赛打得胶着。轰焦冻是个优秀的主攻手,和上鸣濑吕配合了两个多月,虽然说仍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是已经培养了默契。爆豪胜己个人能力非常强,但一个多月来只和轰焦冻配合过,失误失分并不少。

他和爆豪胜己练习得太过久了,对彼此都知根知底。他们都知道对方有多优秀,缺点在哪里。

比分拉锯到13-14时空气都焦躁了。

轰焦冻扣出己方第13分时,经过球网,看见爆豪胜己抿起的嘴唇和紧皱的眉。他不复和轰焦冻练习时漫不经心又冷静非常的状态。

上鸣和濑吕的拦网将比分扳平后,他清楚地看见爆豪胜己咬了一下嘴唇。

最终爆豪胜己像是被逼出了看家本事一般,一个二次进攻一个拦网成功赢下了比赛。

轰焦冻跑到网前,想和他说什么。他却只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轰焦冻嘴唇开合几次,最终还是没叫住他。

爆豪胜己最后的那一眼,掺杂了厌恶的不服气,险胜的劫后余生,信念的动摇。

唯独没有获胜的喜悦。

7

切岛在训练结束之后被轰焦冻叫住了。

低他一级的男生擦着刚洗过的头发,说有点事想问他,作为回报请他吃烤肉。

他们穿着制服在烤肉店里面对面坐下。点过菜之后轰焦冻先给他倒了一杯玄米茶,然后双手放在桌面,直而长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切岛忍不住了:“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轰焦冻又沉默了半分钟,那花瓣一样的嘴唇才动起来:“前辈,你知道爆豪为什么不来训练吗?”

切岛咽了一下,复述了一遍:“爆豪为什么不来训练……?”

“嗯。”

“这个……要怎么说。”

“比如说,发生过什么事吗?”

切岛想了想:“说来爆豪是在一场比赛之后就没有再来训练了。”

轰焦冻坐直了几分。

“去年的联赛高一只有他一个正选,我们一直打到了预选赛的决赛。结果那一场,我们输了。最后一分是他和一个前辈的配合失误了。”

“……”

“那个前辈很懊悔,但是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爆豪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现得很消沉,只是自那以后就没看见过他和我们一起打球了。”切岛双手包住茶杯,“我们一年多一直在劝他回来,但是不太管用。”

“……”轰焦冻张着嘴半晌,终于挤出点声音,“他对结果这么敏感吗?难道他没输过比赛?”

“据绿谷说,确实没有。从小到大打过的比赛都是胜利。绿谷还把他叫做胜利的象征呢。”

“……”

劫后余生。

轰焦冻和爆豪胜己打过的唯一一场比赛,赢下比赛的爆豪胜己眼中最明显的,是劫后余生。

“那爆豪他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

“他什么都没说。”

肉端了上来。桌上烤肉的铁丝网冒着扭曲了的热气。轰焦冻用夹子夹起肉放到上面,估摸着烤好了之后夹到了切岛的碟子里。

8

爆豪胜己五点的时候就醒了。

躺了一会反而再无睡意,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洗漱。

梦中总是会出现和轰焦冻的那场球赛,但最后总是以轰焦冻赢下比赛为结局。

轰焦冻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淡漠,没什么开心或者兴奋的情绪。他是那场比赛的中心,却丝毫不带着胜利的气息。

那个眼神总能让爆豪胜己惊出一背的冷汗。

他跨上自行车,沿着蜿蜒的路骑到学校。

入秋的天空是一种干爽的颜色,云朵是礼服的滚边,细腻又虚渺。

独自在球馆练习了四十分钟,大门就被打开了。

轰焦冻逆光站在门口,带着些许秋天的寒意。

“爆豪,早。”

他说话的时候总会微微露出一点点门牙,洁白的、健康的牙齿,像剔透的牛奶一样。

轰焦冻脱下外套和书包一起甩到一边,转了几下肩膀和手腕。爆豪胜己抛给他一个球,他垫了几下之后传回给他。

“爆豪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短裤短袖打球。”

“这不是当然的吗?”爆豪胜己略显不耐地传了一个球回去,位置却恰到好处,“你穿长袖怎么垫球?”

轰焦冻“嗯”了一声。

接着他又说:“爆豪,回来和我去打比赛吧。”

爆豪胜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哈?”

轰焦冻没再把他的球垫回去,而是用掌心稳稳接住了,然后抱在腰间:“回来训练吧,和我一起打比赛。”

爆豪胜己气笑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不会回去!”

“回来。”

排球馆的天花板上白炽灯很晃眼,进行训练之后积蓄的热气正在顺着紧闭的门窗的缝隙之间挤出去。地上的球才捡了一半,凌乱地、毫无规则地散落在各处。遍地都是太阳的渣滓,熏出无趣又颓废的味道。

“轰焦冻,”他对着站在他面前的样貌清秀、眼底压抑着风暴的少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说了,我不会答应你上场打球的。”

轰焦冻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他球往地上一扔,迈开步子往他这边走来。

爆豪胜己刚想说什么,轰焦冻一拳挥到了他脸上。

脸颊重重一痛,牙齿在重击之下不知道磕破了口腔粘膜还是舌头,血腥味一下子变得浓重,他一时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几步。

“我操,”他捂住脸,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愤怒却越发清晰,“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没等他说完,轰焦冻一记膝击顶上他的腹部。

他干呕咳嗽了几声,终于提起拳头往轰焦冻身上招呼了。

“你他妈的突然打人干什么啊!”

“……”

“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

轰焦冻始终不说话,只是拼尽全力似的想把他打趴下。爆豪胜己不是会等着挨打的人,他们在场地里互殴,拳拳到肉。球馆里充斥着细微的呻吟声,和肉体磕上肉体听着就觉得疼的声音。

最后爆豪胜己被轰焦冻掐着肩膀按倒在地上。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爆豪胜己的视线一片模糊,他同一个地方挨了两下,不用摸也知道肿了一块。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想必是鼻血。全身上下都在疼。

他看不太清轰焦冻的表情,但球馆里飘着的灰尘却突然清晰起来。

轰焦冻咳了几声,他刚刚被当胸轰了一拳,隔着肋骨也能感受到那暴怒的力度,肺叶一抽一抽地疼。

他不等顺过气,就对着爆豪胜己吼道:

“输了!有那么可怕吗!!”

爆豪胜己被吼得耳膜嗡嗡响,还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挣扎了两下,被按得更紧。

“胜利!!有那么重要吗!!!”

他终于恢复了所有正常的知觉,对愤怒的感受突然清晰起来。

他对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嘶吼回去:“你他妈懂个屁!”

轰焦冻一把掐住他脖子:“我打赢了你!你给我看清楚,我打赢了你!”

“操你妈闭嘴!!”

轰焦冻不依不饶地:“我比你高,比你重!我是主攻手,我力量比你足!你输给我,很奇怪吗!!”

“……”

“输给有些方面比自己强大的人,或者因为自己的失误输给别人,很奇怪吗!”

轰焦冻丝毫不管爆豪胜己有没有听进去,兀自对着他狂轰滥炸。

“从来没有输过,输一次,有什么问题吗!”

“胜利不是你的责任!打球才是!!”

“屁都不懂别逼逼了你……”

爆豪胜己企图别过头去避开轰焦冻锋利如刀的视线,却被更紧地掐住脖子动弹不得。

“说什么……胜利……不重要……!”他从嗓子里挣扎着挤出几个字,“……没有胜利……的排球,算……什么排球!”

胜利才是他站在场上唯一的目的。

不然为什么所有和他组队打球的人都说“只要和胜己一起就一定会赢”?

不然为什么只有他被称作胜利的象征?

他失去胜利之后还剩下什么?

轰焦冻近乎双目血红,歇斯底里地:“胜利不是!不是你的责任!”

“排球!!才是!!!”

“除了胜利!你还有我啊!!”

“你不是!什么狗屁象征!!你是个人!!!”

“不败的人不存在!!”

“我来帮助你得分!是你,给我开辟道路,让我看到另一侧的天空!”

“没有你,我只是个会打排球的排球白痴而已!”

轰焦冻吼完一通,一边干咳带着些干呕一边喘着气。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这么扯着嗓子说话,声音嘶哑又难听。

他松开了爆豪胜己,自顾自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走到墙边套上了自己的外套。

爆豪胜己还躺在那,被人抽掉了骨头一般。

他听见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然后轰焦冻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轰焦冻对着他伸出手。

爆豪胜己先抹了一把眼睛,再抹了一把鼻血,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握住了轰焦冻的。

轰焦冻拉着他坐起来,又递给他一瓶水。

爆豪胜己拧了好几次才拧开,往嘴里倒了一口,瓶子搁在地上。轰焦冻接过来,灌了半瓶下去。

然后他走开,去工具房拿了医药箱出来,帮他贴创可贴和胶布。

那天他们洗了个澡,收拾完离开球馆,一句话也没说。

9

切岛看着正在做热身的爆豪胜己,第三次揉了揉眼睛。

他对着身边的上鸣说:“我不是做梦吧,有生之年还能和爆豪一起打比赛?”

上鸣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没在做梦。”

“喂痛死了!”

上鸣松开他,双手枕在脑后:“说来爆豪突然就回来训练了,问他什么原因只被骂去死。但是他和轰关系倒是意外地好啊。”

爆豪胜己拉韧带拉到一半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谁和那个半边混蛋关系好了!”

“嘛嘛,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吧。”上鸣摊手,“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是那种生死与共肝胆相照,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好哦。”

爆豪胜己还想再骂几句,就被八百万叫过去拿球热手了。

轰焦冻已经站在场上等他。才高一就有近一米八的身高,还有流畅结实的肌肉,爆豪胜己刻意回避也会注意到他。

轰焦冻看见他来了,将球抛给他。

“还差一步就是全国赛了,”轰焦冻这么说,“为我开辟那片天空吧。”

“废话真多。”

爆豪胜己向上伸出了双手。

指尖相对,自然张开,手心放松,双手拉开一定距离,拇指和食指间形成类似于三角形的缝隙。

他透过这缝隙看球。

将球托出去之后,他看到的,便是属于二传手的天空。

 

-在那之后的事-

分别拿下最佳二传手和最佳主攻手的爆豪胜己和轰焦冻面对着电视台的镜头。

爆豪胜己是一贯的不耐烦,轰焦冻脸上是温和又淡漠的表情。

“两位今天的配合真是出彩又默契,为全队的胜利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记者举着话筒微笑,“能谈谈对彼此的看法吗?”

于是轰焦冻先开的口:“其实打球这么久以来,我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快乐或者悲伤,赢球也好输球也好,只是普通地在打球而已。”

他看了一眼爆豪胜己:“但是是爆豪教会我怎么打球的。不然我只是一个会打排球的排球白痴而已。”

记者被这没什么逻辑的话弄得只能尴尬地微笑,话筒转向爆豪胜己:“那么爆豪同学呢?”

爆豪胜己先啧了一声,抬眼瞟了一下轰焦冻。

“我跟这家伙一样,”他说,“是他教会我怎么面对排球。怎么看待胜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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